在我国传媒业铺天盖地进入转型期的今天,回头一看那些夭折在传媒业妊娠期里的纸质媒体,并联想到雷打不动的广电媒体。我们愈发认识到,传媒业的技术能力已经准备到位,缺位的无非是利用技术进行新闻产品生产的施工员——记者。
新旧媒体形态无论进展怎样的更替效果,无非还是那些人用相同或者有别的方式在进行着另一种姿态的重复。近年来,考究传统媒体向新型媒体转型的过程中,多半的方式有两样:一,传统媒体的人力技术转移新型媒体;二,新型媒体的产品生产索取传统媒体。试看当下传统媒体与新型媒体的大融合进程,以今日头条客户端为例,其大部分有价值性和公信力的信息源头都来自于传统媒体,尽管在2016年今日头条客户端39万媒体账号中公媒体只占有9万席位,但由此引发出来的自媒体时代信息危机已经八方起火,相关部门的“灭火”行动进入了正在进行时。
从这一点上来说,传统媒体的新闻产品生产大权并没有被稀释,反而在引导信息正面发展中任重道远。理由很简单,从一个数据就可以一言以蔽之,即去年八月份《南方周末反侵权公告》披露其稿件中每个字的生产成本是12元。可以断言,在技术已经无可挑剔的信息年代里,人才的转型是成了关键要素,而传媒业的人才集合体,归根结底来说,还是记者本身。
但不得不说,传统记者的新闻产品生产流程,却免不了披上“三件套”。
一,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
第一类记者归纳为“半路出家”型和“老成谋国”型。当下有许多记者,一辈子没有写过一篇文章,遭遇了很巧合的机会,进入了记者这个行当,抱着“新闻无学”的规律从模仿开始,照着葫芦画个瓢,日积月累,成了“名记”,并开启了“传帮接代”的效应。另有一种是“老成谋国”型记者,满纸官腔套话,提笔章法模板,把“天马上就要黑了”写成“夜幕降临”才安心,用不惯“然而”,总觉得“但是”才正确。通常的情况是:这样才对,那样就错了。
二,用别人的材料写自己的新闻
我们的传媒业存在最多的记者,就是此等第二类。凡新闻生产,必须要有材料方案,否则难以成品。可是,一但有了材料,又往第一类记者队伍里钻,循环成“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”。
三,拿自己的材料写自己的新闻
第三类自己天马行空,脱离材料,通常集中在刚毕业的新闻学子那里,自以为有新闻专业主义,走自己的一套。走着走着,走进了“拿自己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”的死胡同里去,最终返回“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”角色里。
以上传统记者“三件套”,归根结底还是一条龙: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。久而久之,读者心目中不知不觉形成了没有新意、缺乏思考、司空见惯、千篇一律等新闻产品标签。最后,但凡有出现稍有创意的新闻产品,都能刮起一阵美谈之风。
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,新闻产品的生产逐渐从传统的手工雕琢变成现代的工业生产。新闻产品生产线逐渐被业界采纳,近年来异军突起的“机器人记者”,正是这种观点的有力散布。2015年九月份腾讯财经频道作为国内第一个“敢吃螃蟹”的勇士,掀开了了国内“机器人记者”先河。此后,不止是新型媒体,就连新华社、南方系等强势传统媒体也拥有了自己的“机器人记者”,舆论的漩涡在传媒海洋里滚烫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,“机器人记者”的兴起带来的侵权问题又成了一道漩涡滚烫在传媒海洋里。
倘使拨开云雾看泰山,换个角度去思索这里面的美妙之处,意味无穷。
毫不客气地讲,就算没有“机器人记者”,当前传媒机构里,有如“机器人”一般的记者有几多呢?答案是不可预估的。诸如《南方周末》、《新京报》等南方系或伴有南方系影子的主流媒体一样,敢于发表“反侵权公告”的媒体少之甚少,明显暴露出来的问题直指当前传统记者。如果要问,哪一位传统敢站出来扬言“我的新闻产品都是自己精雕细琢出来的”,那无疑在上演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的闹剧。
今年七月,人民网发出“文章不会写了吗?中国人不自信了吗?文风是小事吗?”三问浮夸自大文风,引发业界学界一片哀鸣。从另一面看,这无疑发出一个强大的信号:传统记者的危机愈演愈烈。
正当传媒业在思考纸质媒体是否已经到了该死的时候之时,我们不禁思考,该死的当真是纸媒吗?如果一个朝代的覆灭要归罪于其不思进取的封建保守主义,那么真印证了那句话:雪崩的时候,没有一朵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。
那么,试想一下传统记者的“三件套”,当前传媒业的转型窘况就不言而喻了。但是,在建设“县级融媒体中心”的伟大号召之下,传统记者的“三件套”还能吃香喝辣吗?答案是不破不立。天网恢恢,只有那些舍得住孩子的猎人才能套得住狼。
随着信息时代的飞速发展,全媒型人才已经成为当下传媒业如饥似渴的香饽饽,但这或许只是一种寄托。对“什么都会”这四个字的理解,曾国藩的“通儒”之路尚未走完,谁又敢说自己是全媒型记者呢?具体来说,集采编制播于一身的记者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。何出此言?试想一下,如果一个记者成为正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“通才”,经济政治社会地理科学都要精通超人,这不是在鸡蛋里找骨头吗?
当下,最要紧的,不到不是去想怎么培养全媒型人才,而是要怎么把好传媒这艘船的舵。
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我们对于新闻学的理解是,在理论上只有好坏之分,在政治上只有对错之分,却没有能够将理论上的好坏与政治上的对错有机地结合起来。这不仅困扰着传媒业的发展,也绊了传统记者前进的大脚。那么,什么是理论上的好坏,什么又是政治上的对错么?
新闻产品要服务群众,在群众路线中辨别优汰,这就是好坏。新闻产品要服务政治,在政治角斗中确定敌我,这就是对错。明确了这两点的根本性关系,就能准确把握好新闻产品的好坏与对错。那么,群众路线与政治角斗又是怎样的关系呢?在“政治家办报”思想的指引下,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,这不是对立关系,而是统一关系。好坏与对错,就是在群众路线中进行阶级斗争(政治角斗)的关系。
明确了这个关系,就能顺应地知道,与人民群众为敌的就是坏的、错的新闻产品,为了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而奋斗的就是好的、对的新闻产品。
所以说,在传媒业改革和新闻界变革之中,传统记者的跟进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如果我们的传统记者还在操持着“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”手法,并引以为豪,那么,业界的进程又从何谈起呢?
于是,抛开“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”这份手艺,又将如何开展新闻活动呢?当前,新闻已经被重新定义,这是业界和学界罕见的共鸣。怎么理解“新闻已经被重新定义”这句话呢?显而易见,新闻的特征已经远远超越新闻本质,或者说,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新闻本质与新闻特征的关系。打个比方来说,有一个为官者利用职务之便谋取利益的新闻,或摆官架子,或占有资源,或仗势欺人。这些在今天看来已经不是新闻,既是古已有之,也并非于今为烈,长期存在的社会黑暗现象,但其社会性值得我们思考,为什么我们进入文明国家建设之后,还是会出现这种乱象呢?也就是说,其社会性已经远远大于其新闻性,更准确一点地讲,其社会性是根源,新闻性是现象。
因此来说,传统记者在传媒业转型的这场洪涛之中,任重而道远。任重就在于,如何传递正能量,弘扬好声音;道远就在于,这是一场坚持不懈的长期艰苦斗争。所以,在发掘社会正能量之中,是一件很细致入微的工作,并不是一朝一夕的,不能一蹴而就。
那么,该选择怎样的姿态去打碎“拿别人的材料写别人的新闻”这个老古董呢?这个应该是媒体转型中最大的困惑,特别是中国传统记者最艰难的困惑,是“要想揭下来,除非伤筋动骨扒皮”的困惑。
(作者系媒体人 梁如金)